Cynthiass

【米开来个人】开箱

米开来推开门,打了个喷嚏。
糯米从他身后探头,催促道“快进去呀。”于是他吸了吸鼻子,把沉重的箱子扔到地上。
屋子里俨然还是三个月没有住人的样子,尽管行李箱已经在客厅的角落摊开,冰箱里也填补了新鲜食材。灰尘在静谧的空气里悬浮着,临行前翠绿的圣诞树已经枯朽,松针散落了一地。橙色的阳光于室内铺洒,巴黎已是初春。
三大箱东西几乎占满了阁楼的地面,糯米迫不及待泡澡去了,米开来就坐在地上拆箱。
第一大箱子最沉,也最结实。里面的东西一揭开就砰地炸了一地——活像个过于温情脉脉的惊吓盒子——是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一大半是熊猫,一小堆是鹦鹉,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种类,有几个干脆是迷你的莫扎特。它们热热闹闹挨着米开来,足可以开一个动物园。
米开来在玩具山里挪动得像个推土机,努力的最终结果也不过是将一座山分成了两座。他放弃了挣扎,决定过会儿将一个人的头疼分摊给两人,于是盘腿坐回原处去开第二箱。
第二箱东西稀奇古怪得多,星战的周边、小王子的水晶球、音响、耳机、项链、镇纸、墨镜......多到足以让一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打理出新家。现在这间阁楼很有圣诞节的气氛了,米开来低着金灿灿的脑袋在箱子里翻拣,像是家族里最受宠爱的孩子。
阁楼里有许多陈列架,或者说一切家具的表面,连同他自己都被当成了陈列架。他把耳机挂在脖子上,墨镜夹在头顶,水晶球放到窗前折射出一室光斑。BB8与超人面面相觑,八音盒和地球仪挤作一堆,七八瓶润喉糖浆和五六支葡萄酒并立,一大把眼线笔收在卫生间镜前的笔筒里。乌克兰的戒指与韩国的头饰,法国的相册与中国的绘本,新的旧的大的小的,铺陈出十年的光阴来。
还有些东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有的奇形怪状,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有的他认得是什么,却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比如一串儿灯泡,比如那双厚厚的,缝了兔子的棉袜,米开来盯了它一会儿,决定带到法扎俄巡去穿。
还有最后一箱。
这只箱子比另外两个小一些,包裹得也严密些。打开一层还有一层,再打开是两个厚厚的塑料袋。米开来拎出大点儿的一袋拆开,馥郁的腐烂的香气顿时充盈了整个房间。
那袋子曾经装的是他整个巡演收到的花,多是红玫瑰,也有粉的白的各色各样。他不能全都认得,也没法全部带走,只好在每座城市巡演的最后一天窝在房间里,把干枯的、鲜润的花朵拆下来塞进包的缝隙,带到下一座城市。
这些花历经三个月的折磨,艳红变成暗红,暗红枯萎成褐色,最终发酵成一团花屑与花泥。米开来把那些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枯枝送到最后一座城市不知名的一处花坛里,只留下沾着花香的塑料袋,包裹起仅剩下的几只假花。
鲜花过不了海关,这是他唯一能带回来的了。
他把这些永不衰败的塑料与绢布插进花瓶,放在书桌上端详了一会儿。这动作十年如一日,只是几年前他还需要给它们晒太阳浇水,现在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最后一袋是层层叠叠的纸。有信,有画,印刷的手写的,剪贴的手绘的。有些折了角,他一张张抹平展开。上面都是些或含蓄或热切的言语,文字的部分有法语意大利语但更多的还是英语,他抱着字典翻了几张,也不知看见什么小声笑起来。
不过他没有看完,更多的信纸被珍重地放在台灯边上,等待某个雨后的下午,或失去灵感的午夜。
箱子竟然就这么空了,他盘坐在那里,发了会儿呆。天色渐黑,暖意渐渐消散了,纸箱的窸窣声原本像温情的窃窃私语包裹着他,现在终于归于寂静。
他就坐在暮色里,手上沾着灰尘,双眼盯着那簇绢布玫瑰。
窗台边是随手扔下的明信片,上面印着唐璜那一幕。他还记得制作人递来新剧本的时候:
“......我们删掉了那一句,‘什么公众,那些一会儿把你捧上天去,第二天又把你踩在脚下的人?‘ 这句不要了。”
“莫扎特不恨他们啦?”
“不恨了。”
“好。”他笑起来,“这样好。”

“啪”灯被打开,糯米的声音带着沐浴露的湿润香气从门口传来,“米开来?该你去洗澡了。”
他应了一声,凑到那束玫瑰前嗅了嗅,仿佛还能闻到香气——谁说不能呢,三个月来所有玫瑰的香气还在上面,更有姑娘洒了他最爱的香水。
“剩下的你去收拾。”他说,哈哈笑着躲开糯米的抱怨,边走边摘下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下回咱们得多带个空箱子去中国!”
他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回身轻快地把那瓶绢布玫瑰放到窗台边,让它能触到第二天的阳光。
灰尘仆仆的男人轻轻哼着睡玫瑰,关门前正停留在最后一句:

总还要去拥吻
玫瑰的炽烈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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