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ynthiass

【罗浮生x洪澜】绯衣

古代au,朋友点文,BG


       人人都说,洪大小姐是一团泼出去的火。

       洪老将军年过五十,当年落草为寇,被新帝招安后跟着打下了几片疆域,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人皆敬他为杀神。而今他自杀场上退下来也有十余年之久,收敛了一身戾气,看上去几近是个文臣。他女儿倒继承了老子的脾气——尽人皆知,将军府上只这一颗掌上明珠,向来是娇宠到了骨子里。

       洪大小姐喜着红衣,一条九龙鞭使得出神入化。那鞭子原是老将军打了猛虎抽的筋九销九制而成,后来将军义子跟着老将军秋猎,机缘凑巧得了条蟒蛇皮,被她讨了去覆在鞭上,黑湛湛的吓人。洪大小姐一副鞭子抽过不长眼的纨绔,也抽过不得力的下人,甚至气急了,连将军也险些被她鞭尾扫中,威严不保。

       东江城上下,怕是只有一人从未被大小姐的刁蛮怒火烧过,那便是将军的义子,罗浮生。

       罗浮生倒也是个妙人,将军把他从战场上捡来收作义子,自是存了让他继承衣钵的心思。他自小心思通透,也肯苦学,跟着将军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和杀人不眨眼的本事,长大些却偏偏染上了东江城的浮华习气,整日里出了校场便往舞馆歌楼里钻营。将军见他本事不曾丢下,便也不拘束,独独洪大小姐总要生气,气不过三刻又被罗浮生哄回来破颜一笑。

       两人还小的时候,东江城里总能见到两个雪团子似的娃娃跑来窜去。将军府无甚规矩,他们出入自由,整日里上集市买些吃的玩的,乃至钻到茶馆听一日的话本故事。罗浮生怕把人丢了,总要牵着她的手,或是让她扯着衣角,活似个小尾巴。众人瞧着有趣,茶余饭后少不得揶揄他俩,洪大小姐听见了便要脆生生地答:“我以后是要嫁与他的。”

       后来二人年岁渐长,知道了男女大防,这些话便渐渐说不出口了。嫁娶一事无人再提,明眼人都能看出洪老将军有意将洪大小姐嫁到门当户对的安稳人家,而近日边疆隐隐不稳,那罗浮生早晚要去沙场上脱一层皮,若是当真马革裹尸地回来,也总不好教好人家的姑娘无端成了寡妇。如今二人也到了婚配的年龄,老将军属意城南的许家,已有意无意宴请了几回,只洪大小姐从不赏脸。至于罗浮生,他爱哪儿去便往哪儿去,老将军也是默认了的。

       洪大小姐找到罗浮生的时候,这人已将骨头在酒里浸了三巡,懒洋洋倚靠在美人怀里,手指轻敲,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时不时叫一声好,丢出一小颗银锭子。洪大小姐甫一进门便被酒气熏红了眼睛,一鞭子抽开了那美人,指着朝她轻佻笑着的混人:“喂,爹又找我去见那许家公子了,你知不知道?”

       “你与那许公子二人的事,与我何干哪?”罗浮生浑然不觉威胁,靠在软塌上摊摊手,举起酒杯,“切莫动怒。谁人不知将军府洪大小姐姿容秀丽,端庄贤淑,倾人倾国……”

       他越说越没边,偏偏洪大小姐就吃这一套,三分怒气化作笑意,执鞭的手臂弯下来,被他轻轻巧巧地夺过。“……便是生气起来,也是明眸流彩,玉面嗔容。”

       “油嘴滑舌。”
       “自是比不上澜澜巧言谑音。”

       洪大小姐闺名一个澜字,这称呼只有老将军和罗大少爷唤得。她消了气,抿着嘴笑,从矮几上拿起酒樽痛饮几口拍回桌面,眼睛越发明亮,“若是爹真把我许配给他,看你怎么办。”

       罗浮生低头不语,抓过她放下的酒樽,隔了三寸向口里倒,直到喝得涓滴不剩了,才叹了口气,“唉,我一饮一用皆出自将军府,到时候若是还没得些战功俸禄,那赠礼少不得得求将军填补一二了。”

       “你!”

       “澜澜若是无事,那许家公子想必正在茶楼与人辩书,不妨一探。我这里观戏兴致正浓,要么洪大小姐赏面唱上一段,要么就请回吧。”

       这是难得的冷言了。

       罗浮生的视线已经越过洪大小姐钉在那戏台子上,她站了半晌,忽而深吸一口气笑了,“好,我唱。”

       将军义子指间夹着的葡萄落到了地上。

       而今虽风气开放了些,也绝无大户人家愿意让闺秀去做那戏子营生。寻常闺阁女子路过此处都要掩面含羞,洪大小姐闯进这里已是泼辣任性至极,若说当真粉墨彩衣地上台献唱,哪怕是将军也定要狠狠责罚她。

       周围人吓得大气不敢出,洪大小姐已径自换了戏装上台。她爱红色,戏服选的也是红——大红官衣,绣着流云飞鹤,点翠头面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竟是嫁衣。

       罗浮生望着她,捻着酒杯安静不语。她一个起式摆了半晌,见台下无人动弹,便一鞭子抽下去,“奏乐!”

       管弦丝竹吱呀响起,她便唱起来。那配乐顿时慌乱,隔了几息才找回曲调。

       “……凭着你灭寇凶,举将能,两般儿功效如红定。为甚俺莺娘心下甚欢喜,都则为君瑞胸中百万兵。越显得文风盛,受用足珠围翠绕,结果了黄卷青灯。”

       淫词艳曲。

       美人已吓得伏地发抖,罗浮生仍看着她,看她红衣红唇,眼尾挑红灼目得惊心动魄,他喃喃道“……我却不是那酸书生。”

       “你若是那穷书生,”洪大小姐声音一转,已离了本子上的词调,“我便红袖明烛勤添香;你若是那商贾客,我便操持勤算管家娘;你若是那侠义士,我便挽袍束发赴沙场;你若是那负心郎呀……”她声音渐低,却还固执地望着他,“你若是那负心郎,千般愁肠,万般思量,总还要把你放心上。”

       唱罢,四下皆寂。

       他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唱完了那惊世骇俗的曲子,站在他面前,眼里蓄着泪,微微喘着气等他的回答。

       那么多的理由梗在他的喉咙里:老将军的考虑,战场的生死莫测,还有那些洪大小姐全然不知的秘密……每一项都足够充分,每一项都能说服所有人他不是她的归宿。

       但说服不了她。

       从小到大,澜澜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就像小时候,她想吃城西的糖糕,他就半夜翻出墙去等第一笼,然后送到睡眼惺忪的人眼前;就像那年秋猎,他在了无人迹的深潭里寻找了那么久,险些用一条胳膊换来的那条蛇皮;就像现在,就像他。

       澜澜要他。

       那轻浮浪荡客收敛了神色,仿佛一辈子就正经这么一次。

       “……今生难得有情人,是前世烧了断头香。”

       一团火落到他的怀里。

       他揽着那细细的肩膀,任臻首埋在胸前打湿了一小片,放缓了声音,轻得像喃喃自语,“我得时节手掌儿里奇擘,心坎儿里温存,眼皮上供养。”

       “切莫负了那美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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